据报道,黄山市黄山区谭家桥镇推出“鬼子进村”旅游项目,让游客扮作侵华日军,手握“三八大盖”押着“花姑娘”。网友贴图曝光此事,当地旅游办回应称初衷是“为了做红色旅游,让年轻人了解这段历史”。游客表演的是“日军进村扫荡—掳走村姑—八路解救”的过程。
看到这则新闻,想起一位朋友购书的经历:为消耗某到期书卡,今日在王府井书店购书若干。王奇生《党员、党权与党争》是在一堆党员理论修养的红色读本中淘出,茅海建《近代的尺度》是在一堆二次大战的战场演义中淘出。
稍微有些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党员、党权与党争》是一部剖析国民党弱势独裁的专著,虽然对共产党有警示意义,但也难以达到党员理论修养的高度,放入红色读本之中更显怪诞。而茅海建先生《近代的尺度》则是对晚清两次鸦片战争的军事及外交问题进行解读,将两次鸦片战争误做二战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将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归为一类,足可见书店对历史的无知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与无知相比,更令人沮丧的恐怕是历史苦难的娱乐式消费,对苦难的记忆和对灾难的反思让位于现实的政治效益以及更为实在的经济收益。在商业目的面前,历史的苦难记忆被温柔的怀旧气氛所取代,成千上万人的苦难遭遇也被转化为刺激的游戏项目。
这种对苦难的消费,最为常见的莫过于遍地开花的人民公社大食堂,这些以湘菜为主的饭馆只要张贴上几幅人民公社时期的图片、在餐具上印上大跃进时期的标志、对服务员进行朴素式的着装装扮,就以为自己完全融入历史的氛围之中。这种符号化的标记充分挑起消费者的好奇之心,在一股貌似怀旧的气氛中,那段让无数人席卷其中的苦难历史就不知不觉的消释在推杯置盏、觥筹交错之中。
正如在人民公社大食堂吃饭的人,未必了解人民公社时期在“一大二公”思想指导之下的私人财产的被剥夺、自由选择权利的坍缩以及由此所带来的减产饥饿等苦难,陶醉于“鬼子进村”项目中的旅客,也未必了解当时作为侵略者的日军的野蛮、霸道与残忍,也未必了解那一代人为抗击侵略付出何种惨重的代价。
这些项目无论被冠之以多么宏大的名义,都无法掩盖其消费苦难、淡化悲剧乃至消散历史记忆的真实面目。无论是人民公社大食堂,还是“鬼子进村”旅游项目,不仅是对浴血奋斗的先辈们的不尊重,更是对历史悲剧缺乏一种警惕性的反思,更别提对酿造这种悲剧的制度进行彻底清算的可能。如果曾经让无数人遭受生离死别、导致无数人的正当权利被侵犯的历史苦难得不到庄重的对待,那又如何避免这些悲剧的重演?
对历史的无知并不可怕,这可能只是舆论控制下的必然结果,而只要我们能够真实书写我们的记忆,由无知变有知并非想象得困难。然而,对历史苦难中含有的人性堕落、道德是非无动于衷,对一代又一代人遭受的苦难漠然置之,而转而迎合政治和商业的双重诱惑,将严肃的历史娱乐化甚至戏剧化乃至喜剧化,那么非但历史的真实面目得不到体现,这些苦难的始作俑者或许将成为他们尊奉的对象。
历史的苦难记忆容不得半点戏谑,对历史苦难遭遇的无动于衷更难以得到原谅。因为,一个轻易忘却苦难的民族、一个拒绝反思的民族是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的,这个国家的真正进步有赖于不断从过往的灾难中进行反思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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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让人痛但,但更让人心痛的是这种营销噱头,根本就是在人们的的伤口上撒盐,完全是建立在大家的痛苦之上。这一段屈辱的历史没有人会否认,但是,这段历史就如同一个伤疤,谁愿意赤裸裸地拿出来给人看,甚至还异常高调地让人“消费”呢?